这是茜娅来到斯卡诺家的第二天晚上,也正是与其主人费特·斯卡诺见面的晚宴上。
“主人。”
略显热情的声音从茜娅的喉咙里发出,这是被老-鸨调教到刻入骨子里的事情。
然而这声主人并不是在叫斯卡诺族长——修迪曼·斯卡诺,除了在黑落区和这次晚宴后茜娅就没有私底下见过修迪曼了。
其主人是费特·斯卡诺。
茜娅端详着自己的新主人,淡红色头发配上干净利落的发型,穿着华丽整洁的贵族礼服,形态优雅,对她说话很温柔甚至有些害羞。
虽然外表体态给予茜娅很大的好感,但是茜娅反而对此有些恐惧。
在黑落区的红灯街时,女孩们总会给茜娅述说贵族的可怕,特别是表面越优雅温柔而背地里就会越变态。
直到晚宴几天后,茜娅才敢在房间里安稳地睡觉。因为她怕其主人会在半夜袭击她,与其在甜美的梦乡中被拽醒到残酷的现实,茜娅想一直醒着做好心理准备来对待。
最终换来的是,费特对茜娅的温柔,“茜娅,你最近没睡好么?”
茜娅感觉自己上当了,似乎要融化在了那温暖抚摸着她的脸庞的手。
即使是被骗也好,茜娅再也难以承受十几年来一个人的孤单的不安,强忍着眼中的泪水,她狠狠地摇摆着那编成双股辫的秀丽青发,“承蒙主人关心,茜娅很好!”
茜娅第一次露出了微笑。
在之后三年的长时间相处中,茜娅渐渐了解了这个温柔体贴又有点小害羞的少年主人。
尽管费特否认他两主仆一般的关系,想要如女朋友一样对待她,但是茜娅唯独在这件事上不遵循主人的命令,她的内心已经完完全全被改造成了为这样温柔的主人侍奉一生。
所以当知晓主人已经定有未婚妻时,茜娅只有由衷的高兴和对主人的祝福。
茜娅从未奢望过能当上主人的妻子,比起那些大部分在集中营便被运往不知地点的生灵,以及那些在黑落区红灯街悲惨的女孩,她已经为侍奉如此温柔甚至体贴的主人而感觉了幸福和救赎。
在私底下碰面时,茜娅与其主人的未婚妻安蒂·科斯的关系很好,直到科斯家族警告安蒂跟奴仆来往是对贵族很丢脸的事情,茜娅才失去了这唯一的闺蜜。当然,费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。
但是,有主人的陪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,总是这样想着的茜娅很快就将失去好友、被贵族暗讽这件事忘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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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飞逝,终于到了主人成年的那一天,茜娅在教堂的仆从等候区静-坐,等待着主人觉醒天赋魔法荣耀归来。
主人归来了,只不过有些异常。
主人想要带着她去逛街,按茜娅对主人以往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。
只不过今天对主人来说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天,主人有些异常也是自然的。
茜娅并没有追问下去,同时也不会自讨人厌地询问主人是否觉醒了天赋魔法,如果必要的话主人一定会跟她说的,茜娅有这种被宠信的自信。
牵着主人的手,是茜娅感觉这辈子以来最幸福的事情之一。
更幸福的是明明只是与主人对视而害羞了,主人却买了一份美味的小吃给她,茜娅在此刻甚至怀疑主人对她的体贴是否超乎了主仆关系,在老-鸨的调教中这种体贴是仆人不能擅自接受的。
主人是不一样的,茜娅这样认定。
一阵奔忙后茜娅和主人开始往回走。
路过公园时,茜娅看到了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猫咪,这是茜娅仅仅在集中营的教科书上看到过的生物,当时她就想摸一摸这种可爱的生物。
就在茜娅满足地摸着怀里的小猫时,主人却突然跟她表白了,“茜娅。我喜欢你。”
茜娅感觉大脑已经宕机了,包括后面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。
茜娅只记得回应了主人的爱,以及主人想知道的一些不能说的事情,最后如软瘫的果冻一样瘫在了主人的怀里。
返程了。
茜娅听从了主人的命令驶向科斯本家。
对于主人要去见安蒂小姐这件事,茜娅并没有任何不满,不如说在公园享受到主人如此的疼爱,她已经觉得在面对安蒂小姐时会内疚。
据茜娅一直跟随主人观察到的印象,主人和安蒂小姐仅仅牵过手而已。
在各种胡思乱想中,茜娅已经到了一片树林前,主人在科斯本家找不到安蒂,接着来到了这处只有主人和安蒂小姐知道的秘密基地。
茜娅呆呆地望着主人进了树林,她并没有任何不满,反过来刚刚小小的内疚已经被秘密基地这样的事填补了。
茜娅又开始了胡思乱想,对于主人而言,自己一定是最备受信任的、也是最不可或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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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人鲜血淋漓地回来了。
茜娅甚至一开始被吓了一大跳而向主人发起了魔法攻击,幸好主人比自己强很多轻易挡住了。
主人又露出了微笑,但茜娅感觉主人完全不一样了,就连气质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虽然今天一整天下来,茜娅就觉得主人有些异常了,但此时的主人真的异常到茜娅内心产生了一些退缩感。
没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,茜娅就被主人一把抓着手带进了森林。
“沙、沙、沙”
疾行在昏暗的森林中,茜娅并没有对此而感觉不安,因为令她最不安的是眼前的人——即使主人用了以往觉得最温暖的手抓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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漆黑得略显恐怖的木屋前,主人松开了她的手,示意她进去。
茜娅一只手不安地贴在胸前,她完全不知道主人的用意是什么,虽然主人刚在公园向其表白了,但绝不可能会是带着她来这里干些害羞的事情,那些事情明明可以在温馨的家里无所顾虑地做。
茜娅鼓起勇气听从主人的话进去了,然后捡起了提灯。
之后,不安、恐惧和无助填满了茜娅的内心。
不明真相的她在被残忍的景象冲击后,第一想法是为托恩少爷和安蒂小姐遭受如此残忍的对待而害怕、同情。
但是在知道两人通奸这个缘由后,茜娅却出奇地觉得这样的对待并不是太过分。
如果是主人没有这样做,反而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振不起的话,茜娅觉得自己一定会为曾经如此温柔对待她的主人而复仇。
但是茜娅马上反应了过来,主人不能更进一步伤害甚至杀死安蒂小姐这两人了。
从小被严格秩序管控的茜娅,更清楚秩序维持的边缘,甚至作为最高级货物在黑落区被调教时要死记贵族的禁忌事宜。
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安蒂和托恩两人死了的话,主人是不可能瞒的过去的,就算有不正当理由,也会在王国和贵族间‘社死’——绝对的理智是如今承蒙王的宗旨,是王国贵族的信条。
即便是在托恩刺杀主人未遂后,安蒂辱骂主人后,茜娅也觉得只有托恩是该死的,但是安蒂得尽量活下来——如果都死完了,科斯家族和佩奇家族甚至可以反咬一口主人造谣。
茜娅不再恐惧不安,但是悲伤填满了她的内心,她为主人、为其它两人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痛苦。
茜娅做出了最后的努力,用言语说服安蒂,也希望主人手下留情。
然而,主人却是让自己了解安蒂两人的性命,不容置否。
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运吗?茜娅没有马上接过剑,她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迷茫。
不对,茜娅想起了过去的十几年,这短暂的前半生里,只有主人给予了她真正的温暖。
即便现在的主人给她感觉很陌生,完全变了个人一样,但是茜娅相信主人对待她的真心是不变的。
她要一生与主人陪伴,即便主人会身处黑暗。
若主人是人,她便是人;
若主人是恶魔,她便也是恶魔。
而此刻,她颤抖着接过了剑,坚定地诉说着要追随主人。
无论事后如何。
茜娅紧握着剑,狠狠地向托恩的脖子磨去。
“吭”
身体力量低下的茜娅全力一击后,中级剑士托恩的脖子只被砍入了剑宽的三分之一。
茜娅不敢停下,她怕会忍不住放弃而永远失去主人。
一下又一下,茜娅能清晰感受到透过剑传来的血肉撕裂感。
终于,托恩的脑袋静静地躺在了其身体旁边。
茜娅大口喘着气,额头和后背全身冷汗,就连手臂都在颤抖了,但是并没有停下来。
再一次,完全失去反抗意志的安蒂授首了,其头颅从床边咕噜噜地滚到了托恩的头颅旁边。
尽管如此不安,正值芳华、身形幼小的少女——茜娅,用红色的手擦了擦额头上即将流到眼角的汗,绷着僵硬的微笑对主人说道:
“主人,我完成了。”
马上有了回应。
茜娅手中的剑瞬间消失出现在了费特的手上。
剑光划过。
“砰”,重重地砸落在地。
“咕噜、咕噜、咕噜”
安蒂小姐和托恩少爷又多了一个头颅陪伴,一个稳定的三角形。
茜娅,关于自己短暂一生的梦,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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